高空飞行者亦需短栖

有一个在最近被命名为“阿奈罗”、正在开发中途的奇怪地区的事,尽管不能说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会经常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新闻。正因如此,当季隼看到印有“创造你的乐园”这样奇怪标语的宣传单时,一时没有想到其中的意义。

“这是什么?广告?线上游戏?”季隼有些狐疑地看向将宣传单塞到自己手中的人,“哲夫先生,你也在追赶潮流啊?”

“误会、误会。”一直面带笑容,给人柔软感觉、难以分辨其年龄的男人说道,“你仔细看一看,是‘阿奈罗’啊,之前安娜也说过的吧?”

阿奈罗?那是什么来着?季隼突然想到哲夫口中所提到的,那位醉心于化石的岩石属性天王曾经念过的“会有吧、会有新的化石吧?诶?真的没有吗?但是有依旧在那片土地上普通生活的化石宝可梦对不对?好想去看看……”,他突然得出了答案。

“啊,是那个在开发方面踢皮球的地区。”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哲夫慢悠悠地警告着,“哎呀,虽然确实停滞了一段时间,但是前阵子开始好像终于进入正轨了。那些人的想法还蛮有趣的哦,我有学生去参观那里的对战设施,评价很高啊,有一些有点新奇的设备哦。”

“对战设施?”说起这个,季隼很容易就提起兴致,“怎么样?那里的人强吗?”

果然是这种反应,哲夫完全不意外地笑了,“强不强什么的……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呢,只是目前还没有对外开放,仅作为当地停留的一些研究者和训练家对战的场所,抱歉啊,这并不是你想听的答案吧。不过据说也许会在之后改造成对外开放的设施,毕竟他们也会需要像玉兰一样,用一些新奇的东西去吸引客人呢。”

也就是说,“不能挑战”。

季隼意识到了这一点。首先,那个设施是“阿奈罗人”内部的设施;其次,自己是南三角地区的四天王之一。

虽然南三角的人在各个方面来说,有一点与世无争的特性,或者说正是因为这种太过平和的感觉才会……离题。不过即使如此,身为四天王之一的自己只是因为有趣而随随便便跑到阿奈罗给他们“捧场”,即使其中不带其他含义,他只是单纯地进行有趣的对战,单纯地想、要、对、战,也可能会让南三角的联盟陷入一点尴尬的状态。

毕竟就像自己下意识说出口的,这是一个在开发方面被踢皮球,最终因为一些他也不是很清楚的原因又将这个皮球彻彻底底地踢到开发者个人手中的地区。


“那么。”季隼叹了口气,“哲夫先生,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啊……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说的设施具体内容。”无聊。尽管对于值得尊敬的年长者很难直接说出口,但季隼的心中还是只能浮现出这种想法。这算什么,让我专注于眼前事吗?

“我只是觉得你会有兴趣。”哲夫先生笑眯眯地说,“哎呀,对战设施并不是重点,传单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吗?”

传单?对哦,是有这么一回事。尽管觉得大概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看一下吧,季隼拎起了桌子上的传单去看那些小字。

“创造你的乐园”。

如同字面意义,如同季隼之前所误会的,这张宣传单在叙述一个游戏般的构想。


“——怎样,觉得有趣吗?”给予了足够的沉默时间,哲夫先生适时发出提问。虽说如此,那副实际上在传递着“你一定会感兴趣吧”的腔调让季隼起了一点逆反心理。

“莫名其妙。”他说,“我对于‘环境’没有什么极端的偏好,不理解这些东西。乐园?对我来说只要对战就好了。”好像是想要一鼓作气一般,季隼不自觉加快了语速,“倒是哲夫先生,你给我看这些是要做什么?劝退我吗?告诉我其实我可以直接滚蛋?啊,我很清楚,我很无聊,感觉很无聊,对于申请指导赛的训练家完全提不起兴致也不懂何为‘指导’,我从来都只会尽全力去打倒对手,而且还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到处跑来跑去,这样的四天王之一是有所欠缺的吧——你是在劝退我吗?”

受到质问的草属性天王,依旧保持着他的笑容。

“真敏感啊,季隼。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无论是你还是挑战者,都不会得到快乐的。”

——所以如果有适合你的地方,那就试一试吧,他轻描淡写地说到。当然,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这里也是你的家乡,你也是通过你的努力,才得到大家的认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这样说着,哲夫站起身,拍了拍季隼的肩膀。

“没有人不认同你啊,季隼,我也是。只是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对这样的你提出反对,那个人大概就是你自己吧。”

留下沉默的季隼,哲夫慢悠悠地端着纸杯里的咖啡,一个人走掉了。



半年之后,在添加了某些关键词的新闻网站向他推送了某条信息后,季隼站在了南三角联盟会长办公室内。

“辞职?”

“对,辞职。”如同他一贯的作风,季隼爽快地说道。

“姑且一问,你不会是在国际刑警那里惹了什么麻烦吧?”半开玩笑地,会长拿过季隼放在桌子上薄薄的文件,干脆地盖上了印章。“虽然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意外的快啊,你有想过对外用怎样的说法吗?修行?”

“无所谓吧。”季隼说,“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因为确实称不上什么理由。”

原来如此,那就这样吧,会长说,“那么继任的人选有推荐吗?还是直接进行选拔?”

“我不认识这种人。”季隼说,“就进行选拔吧。”

大致进行了一些交接事项的确认,季隼离开了会长办公室。尽管很少停留,但办公室里可能还留下了一些私人物品,也还得去处理,这样想着的季隼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希望没错——否则刚刚退役的四天王之一连自己办公室的位置都要向别人打听,听上去也是有点离谱了。


“是这边。”经过某个拐角后,原本打算向左走的季隼被人从身后叫住。他转过身来,看到身穿套装的女性站在他身后的走廊里,敲了敲旁边的门。“还真叫哲夫先生给猜中了……也是,毕竟你一年都不见得来一次。”

“是安娜啊。”季隼向他的方向走去,“多谢你。哲夫先生说了什么吗,要你到这里来给我指路?”

“没什么,只是今天碰到哲夫先生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句而已。”安娜耸了耸肩,等他开门,“虽然四天王的办公室本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我们也不算上班族……不过你还是有点过于随心所欲了。”

面对这样的指控,季隼习以为常。“是吗,”他说,“可能是吧,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下次见到哲夫先生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的劝退成功了。”

所以还真的和哲夫先生有关?你要去阿奈罗吗?面对这样的提问,季隼暂时没有做出回应。他在一串钥匙中找来找去,终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就进来坐着说吧。真意外,我还以为会落灰呢。”

“你在说什么?看不起联盟的打扫专员吗?”安娜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会客沙发前坐下,“其实也没什么。虽然多少察觉到了,也听哲夫先生说过一些事……他真的很爱操心,‘四天王’的头衔对于你来说是束缚,这件事是我从来没想到的。”

与其说是束缚,不如说只是不合拍。季隼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就像你刚刚说的,我们又不是上班族,‘四天王’的头衔并不会变成束缚,无论在哪个地区都会有充满个性的人吧?不是它的错,只是我这个人,你应该也清楚吧,我不适合做这种从某种方面来说像是旗帜一样的人物。

“对于我来说,我在意的一直都只有对战而已。但是四天王即使是因为对战方面的能力才成为四天王的,却不应该只有对战吧?我自己很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能给挑战者带来任何思考,只是为了自己的乐趣去进行对战,比起等待挑战的人——我更适合去做挑战的人,所以我不干了。”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安娜说,只是我并不觉得你的人格不足以成为旗帜。

我当然也不觉得我是什么坏人?这样说着,季隼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茶具,似乎是前任的冰属性天王在退役的时候送给他的纪念品。想了想,季隼将它塞进背包里。

“只是怎么说……我也会感到无聊啊。年轻的挑战者不能说实力不足,可能只是缺乏经验。当然,其中也不缺乏确实具备天才、具备经过千锤百炼的实力的挑战者,我也有陷入苦战的时候,只是啊,安娜。”季隼说到,“你明白吧?这样的挑战者只要有那样一两个,就足以在记忆里留下痕迹。但是根本上,更多的挑战者还是学生,还是未成熟者,我应该放开手脚去和他们对战?手下留情?尽管我会说无关输赢,只要对战就好之类的话,但我的对战给他人带来的并不是这样的心情吧?连带着我也无法只顾着自己快乐就好了啊,四天王是有‘责任’在的,而我不足以承担这一点。”

“……对于挑战者,我不认为严厉一点有什么不好。”安娜缓缓地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人?只是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挑战者进行挑战就意味着他需要接受他所选择的一切。你既然有所顾虑,反而只能说明你有相应的‘责任感’吧?这并非是你失格的象征。季隼,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你只是想自由的对战,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作为‘同僚’,我很遗憾你就这样放弃——而作为姑且算是的‘朋友’,你能够找到让你更自由的道路,我也会感到开心。”

……这样吗,谢谢。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沉默许久,季隼轻声说到。

那么所以,你要去阿奈罗吗?安娜使话题回到最初的起点。倒也不会,季隼说,尽管确实有让我在意的地方……但我打算先到处走一走吧。

“我说过,我更适合去做挑战的人。”

“确实。那祝你一路顺风。”

留下祝福的话语,安娜离开了季隼的办公室。



南三角地区的四天王之一不明原因的退役尽管在当地的训练家之中成为了一时的话题,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新任天王的选拔所吸引。而此时的季隼只是在进行普通的旅行,偶尔会被保持联系的国际刑警拜托,去参与一些事件。如果要说他所追求的那种与强者的对战,在旅行中其实也不是很常见的事,只是这时季隼确实意识到,安娜所说的有正中红心的部分,但又不完全准确。

他想到了曾经看到的那个传单。如果是自己制定的规则,那也可以更加随心所欲吧,这个念头仅仅在他心中经过了一瞬间,但也许是出于一种奇怪的预感,回避着目标阿奈罗的旅行计划,季隼不曾停下脚步。

直到某一天,从国际刑警那里,季隼听到了“阿奈罗”的名字。

事到如今,他终将以从未想过的理由踏上那片新大陆。

那么,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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